阿爾湖斯看海的日子 - 第二章

1962 年 1 月 18 日

“你真的很沒意思...”
「為什麼?」
雖然阿爾湖斯的寒冬,不如赫爾辛格般的優雅而高冷
多了大西洋暖流與北冰洋的重逢
像是兩個相知相遇的海潮,
在零度上下耀動,卻因乾燥而顯得溫和

伊曼紐的小酒館裡,我只挨著吧台
彎著身,跟不夠長的電話線來個難分難捨
“要不是我跟 Goldstein 有點交情,誰知道你這傢伙跑去哪了!?”
Helen 對於這不告而別,顯得非常不滿

「拜託不要跟 Miles...」
“對對對!不要跟 Miles 還有 Alin 説!”
她似乎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你就只知道逃避問題... ”

說實在的,在阿爾湖斯的這段時間
也算不上好過。
上了年紀,體力活吃力不討好不說
已經到了有沒有人要的問題
三不五時去人力派遣那兒等著派工
每個週六在這裡,一支雪茄與一杯咖啡
算是對生活的一種抽離

雖然北德德文跟西丹麥語有部分的相似性
但這似乎讓 GM 很吃不消
仍然努力地適應語言
對於一個毅然決然離開家鄉的人
這不是隨口一句 「不努力才得沒工作」
我絕對會狠狠地否決他們

然而現實面何時能等到一個最佳解呢?
沒有工作是個不爭的事實
想當然而的,只能讓 GM 委屈的
吃著我派遣工那微薄的薪水

兩隻流浪的狼
蜷曲在市政府的廉租公寓裡
淹沒在下面街道的熙來嚷往

我想起了當初與霜紋的那些日子
剛到赫爾辛格那天
兩個從獵犬港漁村來到港都打拼的年輕人
用盡盤纏的我們
我們只能睡在 Alin 酒吧閣樓裡
雖然不好過
但,是一段美好的往事

“欸”
電話的另一頭,把我從千萬的思緒裡拉回了現實
“有工作嗎?”
我只無奈地說了聲謝謝
準備掛上時...

Hellen 突然像瘋婆似的
像話筒頓時成了出氣筒般
“你什麼都只會壓在心裡!什麼都不講!”
“魔王現在就在旁邊!你把他的牙齒給 Miles 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你現在搞成這樣,他心都碎了!你...“

立刻掛斷了電話
我,不想聽,也不想知道
我,不敢去想他的表情
想著感謝,心中卻閃過那一絲憤慨

Goldstein 擦著玻璃杯
看著我撐著頭,坐在吧檯前的位置
一語不發
“你會殺豬嗎?”
我不小心笑了出來
驚訝沒有,更多是無奈

「你覺得我這個年紀有人要嗎?」
“恩... 不懂也沒關係,你膽子大嗎?”
「大哥,你哪隻眼睛看我進廚房過?」
“去 Lisgaard 那邊的屠宰場”
「我剛不說了我不...」
“聽我說完啊...”
“那邊急著要人,還搞得神神秘秘的...”

1962 年 1 月 19 日,夜

我一人走進了屠宰場
逃避著警衛那居高臨下的眼神
再多問什麼,不過那些喝斥
簽了名,丟了一副面罩與手套
指嫌棄的指了指那濃烈的鐵鏽味
某人拿來了血跡斑斑的工具

這一夜,我殺了七十六隻豬
過程裡試圖閉眼憋著五十多次
在外面的空地吐了四次
呆坐了三個多小時
回到家不斷地洗手,
卻洗不掉鮮血的雙手與不絕於耳的慘叫
爾後又抱著垃圾桶吐了三次
累得 GM 只拿著還沒洗的毛巾
趴在正抱著垃圾桶游離的我,
沉沉地睡去

我恍惚的,拿出了口袋裡
皺巴巴的薪資袋
這已是我過去一個月月薪的錢
阿爾湖斯的寒冬,
起風,記得穿衣。
難忘這一夜,因為這一夜
正是我的生日。

隔天買麵包時,
我才知道大家稱這場屠殺
叫西班牙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