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湖斯看海的日子 - 第一章

1961 年 9 月 17 日

離開了赫爾辛格的六小時,在下榻的哥本哈根捎出了一封信
淋的濕漉漉的,沾到寫的白紙也不好,至少油性鋼珠筆不會暈開的筆墨
這封寫給 Alin 與 Miles 的離職信,有些水漬,至少一切順利,並非糾纏不清

從小屋裡拿走得的,是霜紋親手做的茶杯。
這幾十年的閒置,讓剛沖的咖啡一滴一滴的漏出
「怎麼連咖啡都要跟我過不去?」
曾是酒保,卻不懂喝什麼會另此心情好過點
架子上的梳毛刷,還帶著亮綠跟深棕的毛髮
似乎 GM 出去閒逛了。

等待明天前往阿爾湖斯的火車,不知道在倒數什麼
一切死寂,一切停頓。
如果連我呼吸跟心跳都能停止,世界也許能多出一分鐘
「如果什麼都不曾發生過,會怎麼樣?」

杯子裡的咖啡,比我趕時間。
喝不到一半,其餘如時光流去
有很多刻很想打電話給 Miles 跟 Alin
有很多刻我想問魔王好不好
才發現全部都改撥號,號碼我也不可能知道

第二天醒來,並沒有什麼預期的悲喜交歡,感覺有些麻木
習慣性的把整套衣裝翻了出來,才想起不用上班
還是兩個人去吃早餐,還是兩片土司、雙煎蛋、兩杯咖啡
跟過去一樣。
也許改變不一定需要頹廢,或者某部份相信有天一切會如既往
我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爭氣
像在離開小屋前,點上一根短蠟燭
也許我怕有天你回來了,會被雜物絆到
當然,離開時,我依舊還是摔倒

戶口遷移辦的快捷俐落,顛沛流離的時代裡
見與不見是否為一種過錯?我一點看法都沒有。
或者,我不過只是進去。
跟陌生的雇員握了手,冰冷的筆簽個字
然後就離開了

別?最後是為誰所謂?
他們爭奪什麼,好像也沒有想過我們的意願
當凡事都要爭奪才能獲得的,已失真。
我們總希望最好的榜樣,變成最糟的模樣。

退房時
「GM... 我想在離開西蘭島前,把我走過的角落走一走... 不知道你能不能陪我?」
他有點驚訝
"我... 如果我說,我從來沒有單獨跟一個人出來閒晃... 不知道會不會..."
他猶豫了
"嚇到你?"
我只笑著看著他
害怕了悲歡離合,小窩心就夠了...

斯楚格街上,我跟 GM 像是兩個熟悉的陌生人同遊
感覺,很奇妙
在白湖的那段時間,他僅僅是電報簽章欄位裡,電報員流暢的簽名
不過逃離東德時的幾天相識,總感覺赤裸些
因為他知道我,遠比我知道他的多。
又或者... 多很多....
他強忍住幾個噴嚏
我想拿我的外套給他... "沒關係... 鼻子過敏"
9 月中的哥本哈根開始涼冷,同換毛期似乎讓 GM 很吃不消
比起我想買熱可可,他似乎更好奇清單最下面的愛爾蘭咖啡...

"到阿爾湖斯... 也許我可以做同樣的東西給你?"
「... 為什麼會想要做給我呢?」
"據說你曾經做了這個,修復了兩隻狼破碎的心?"
我強裝出微笑
過程中還問了幾個 霜紋 跟 Miles 的問題,
但問到魔王時
我只能望著夕陽,總想說些什麼,但我什麼也沒說
他,也不好意思再問
他好像對我過去的那段生活,我與每個人物那複雜的交織情緒很感興趣....

陌生者之間的一眼瞬間,給了我一種感覺
隔岸觀看著我與霜紋,附帶著赫爾辛格思念的互動,GM 帶著自己的立場
這不是什麼童話... 眼前的他,明顯不是想當 霜紋、Miles、或甚至是魔王
他,就是 GM。好奇每個思念演奏的聲音

如果要用「喜歡」兩個字來說,我認為他喜歡的是 Wayne 與所有人的若即若離
GM 是一個閱讀故事的人。
他與我,多多少少是基於同情

在 GM 的世界裡...
如果 Wayne 和其他人都是虛構人物的話
要說他喜歡的,不是這些人,而是時代下的喘息

走到哥本哈根中央車站的路上
看著在 GM 身上的外套,彷彿他正在 Wayne 的眼裡看著他的世界
同情也好,喜歡也好,什麼什麼都好...
我已不太介意

或許,Wayne 與他的朋友們,不過就是一場引人入勝的故事。
在織起的情感中掙扎,在時代的北風下,以狠做狠,
帶著點悲劇的成份
只可惜這個故事對我來說不是故事
我會說,這是一次又一次的無奈,
一份又一份的無能為力,也許還多點自作自受
這份沈重的,並不是別人所為,也不是什麼懷才不遇
不過就是對自己的失望

當然,不如人是種自覺,稱不上自憐
我,不過只是一個普通人

"開往阿爾湖斯的城際特快快要開了,還沒有上車的旅客,請趕快上車"...

我回頭看著月台...
沒有 Alin...
沒有 Miles...
更沒有魔王...

我撕掉了筆記本的一頁
折成了紙飛機

「魔王」...
我不敢跟他說...
我曾回來過...
如今我要走了...
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城市
開始新生活...

列車已駛出車站,過了冰島港大橋
隨著凌晨零點的鐘聲響起...
這輛不回頭的城際特快要走了,留下了 1/2 的美好記憶
「生日快樂!」隨著放聲大喊...
火車駛入了寧靜的平原,紙飛機也駛入了夜空
只剩下 GM 與我的觀望

1961 年 9 月 19 日